【双关】你曾是少年（上）
菜市场征文来的，作者wb：爱与甜驴不可辜负，多谢太太！
闪烁的光幕映着关宏宇的脸，游戏手柄也被他摁得啪啪响，但到底隔了层塑胶手套，很快屏幕上的小人就“呃”的一声，嗝屁了。
黑底上的game over红得刺眼，关宏宇嘬了嘬牙花子，把手柄丢到一边。
手套也摘了，于是汗津津的手暴露在空气里，指节处反倒痒得厉害。关宏宇本能地想挠一挠，又怕挠出水泡被关宏峰抓着一通训。烦躁之下，他从沙发垫子里抠出一根烟来，结果想到抽烟也是禁令，只好悻悻地转过脑袋去看鱼。
可惜“虎子”完全理解不了他的焦躁。
这条肺鱼若无其事地顶着关宏宇的目光，自顾自地换好了气，重新埋进沙子里，动也不动，仿若老僧入定。明明水箱常年恒温，它偏要遵循自己四季分明的鱼生，让关宏宇狠狠地羡慕了一把。
关宏宇没想过关宏峰会养鱼。他这个和时间玩着踩影子游戏的孪生哥哥，理应是没心思去照料别的什么东西的。
可他偏偏养了条鱼，后来又窝藏了一个通缉犯弟弟。
鱼养成了个大爷性子，弟弟胖了八斤。
崔虎以前神棍兮兮地问过自己，说什么同卵双胞胎间一定有特殊感应。关宏宇最多撇撇嘴——血脉亲缘不可否认，出了事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哥。虽然，他这当弟弟的也从没弄懂过哥哥那张扑克脸下的心思。
和“虎子”对视良久，关宏宇终究还是忍不住上了楼顶，他缩在天台阴影里里吸了一口烟，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。
算下来他在关宏峰家已住了月余。任谁被一个老刑警观察着都是不好受的，关宏宇却没多大不适应。
他早已经习惯了，因为从很小的时候开始，他哥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的。
关宏宇吐了个烟圈，看它逐渐散开来。
父亲尚在的日子是个模糊的剪影，他童年的记忆仅剩下母亲微曲的脊背。
纵然拮据，在母亲的要求下，关家兄弟还是每天安安分分地去上学。他们在同一个班里，一个是安分的优等生，另一个则是靠着小聪明混日子的吊车尾，泾渭分明。
关宏宇天生对学习不感兴趣，一肚子活络心思全放在别的地方，他送过牛奶，捡过瓶子，也摆过地摊。偏偏他又会说话，把老师给哄得服服帖帖，游刃有余地踩着对方的底线，日子就这么过着，他母亲毫不知情，只当小儿子在文化课上脑子不开窍。
关宏峰偶尔说他两句，但也没打过小报告。
偶尔关宏宇从会水沟里摸点螃蟹龙虾回来。他一腿的泥沙污水，风风火火冲进门，人还没见着，就朝关宏峰喊：
“哥，替我搭把手！”
这时候关宏峰往往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，一板一眼地写作业，听见他嚷嚷，才肯抬起金贵的脑袋。
关宏宇的狼狈模样落入他眼底，关宏峰转身蹬蹬跑回了屋，再出来的时候，他一手拿着块湿毛巾丢到关宏宇身上，一手又接过那些张牙舞爪的节肢动物，然后才开始端起兄长的架子教训他。
关宏宇一直以为他和他哥之间的关系也就是这样了，直到有一天，他照常趴在床上，等着母亲的鼾声在耳边响起来，好偷偷给家里那个专放零钱的铁罐子添点料。
这事他驾轻就熟，万万没想到爬回床上时，竟然看见一团模糊的人影坐在那里，关宏峰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。关宏宇一惊，差点叫出声。还是关宏峰反应迅速，他一把捂住弟弟的嘴，感到自己腿上被戳了一下才放开，然后他推推对方的肩膀，意思是让他出去再说。
兄弟两蹑手蹑脚出了房间。明亮的月光照在他们的身上，关宏宇能清晰看见哥哥皱紧的眉头和他握得紧紧的拳头。关宏峰的眼睛里，月亮的影子几度晃动，良久，他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。
“明天，我和你一起去。”
关宏宇一晚上没睡着。
等第二天他打着哈欠，伸手把他哥拉过学校的矮墙了，关宏宇整个人都还是懵的。
晕晕乎乎的关宏峰最后带着他哥上了天桥。
小小一段通道上已经划分出好几块区域，群魔乱舞。关宏宇带着他哥缩在一片角落，好像多长了两只胳膊两条腿。传说里哪吒三头六臂很是威风，然而现实里，关宏宇就那一个脑袋，他久违地感到无所适从，以往的活络全都打了水漂。
憋了半天，关宏宇干巴巴地问。
“哥，你会唱歌不？”
关宏峰面无表情地看回来。
“得，你不用回了，看你这脸就知道一定五音不全。”关宏宇抓抓头皮，根本没反应过来这话连他自己都给攻击到了。
他绞尽脑汁的结果是立了个面旗子，上书“铁口直断”。
那四个字还是关宏峰写的——显然是嫌弃关宏宇那手风格独特的狗刨。
兄弟两举着个算命旗子傻乎乎地站在天桥上，大概因为看是小孩，又是双胞胎，渐渐地，竟真有不少人好奇地上来和他们搭话。
“小朋友，你们这铁口直断，断什么呀？”
关宏宇立马来劲了，“那您可就问对了！我们这和别人家不一样，我们一不断财运二不讲姻缘，这铁口直断，要的是您这张铁口，来断断我们兄弟两个。”
也有人质疑：“这还是上学时候呢，看你们两还穿着校服，可别是逃课出来的吧？”
关宏宇眼珠子一转，对答如流。
“这是我们学校组织的实践体验活动，让体验一下父母工作的艰辛。所以就派我们自由组合，出来想办法赚点钱。”
这话一出，质疑的反倒笑起来了。
“那你们这是准备怎么经营呀？”
关宏宇这下面的说词还没编好，被关宏峰抢先一步发话。
“这是个游戏。您也看到了，我们两是双胞胎，我是哥哥”他指指自己，又指指关宏宇，“他是弟弟。”
“您可以先自己观察，看看我两有什么不一样的，然后请您闭上眼，这期间我们俩可能会交换站立的位置，可能不会。等您再睁开眼，就来辨别我们到底谁是兄长，谁是弟弟。至于真相如何，”关宏峰向围观的人群欠了欠身，“由旁边的做个证。最后要是猜对了，您不妨说说您的辨认依据。”
“要是猜错了，承惠五块钱~”关宏宇笑眯眯地做了最后的补充。
他们俩一唱一和，明明长着一张脸，却表现出截然不同的风格来。
很快就有第一个出来尝试的。
兄弟两对视了一眼，然后他们绕着走了一圈，回到了原地。
站定的那一瞬间，关宏宇看见关宏峰的两条眉稍往上高高挑起，他把袖子撩起半截，裤子往下拽了一拽，原本两脚间的重心随着规律性的踱步在两条腿上换来换去。
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关宏宇，后者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对着镜子。
然后镜子里的那个他，慢慢地扯开一边嘴角，笑了。
关宏峰扮他弟弟虽入木三分，关宏宇马脚却露的不少，不过来尝试的多半图个新鲜，输家给钱给得痛快，赢了的也会意思意思算作支持。这么半天下来，竟要比关宏宇平时的进项翻出几番来。
有了钱，关宏宇立马就把别的忘在了脑后，也没去追问关宏峰到底怎么影帝附身，他从款项中理出一部分，拿去菜场换了一块带皮猪肉和一小把韭菜。
那天晚上关宏宇假借他哥最近竞赛得了个小奖的名头，央着母亲擀了面皮，一家人团坐在桌前，如愿以偿吃了一顿韭菜猪肉饺子。
那是他们兄弟共有的第一个秘密。
而现在，是第二个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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